2012年12月31日 星期一

(轉錄)貝多芬百年祭


轉錄自蕭伯納  
一百年前,一位虽听得见雷声但已聋得听不见大型交响乐队演奏自己的乐曲的五十七岁的倔强的单身老人最后一次举拳向着咆哮的天空,然后逝去了,还是和他生前一直那样地唐突神灵,蔑视天地。他是反抗性的化身;他甚至在街上遇上一位大公和他的随从时也总不免把帽子向下按得紧紧的,然后从他们正中间大踏步地直穿而过。他有一架不听话的蒸汽轧路机的风度(大多数轧路机还恭顺地听使唤和不那么调皮呢);他穿衣服之不讲究尤甚于田间的稻草人:事实上有一次他竟被当做流浪汉给抓了起来,因为警察不肯相信穿得这样破破烂烂的人竟会是一位大作曲家,更不能相信这副躯体竟能容得下纯音响世界最奔腾澎湃的灵魂。他的灵魂是伟大的;但是如果我使用了最伟大的这种字眼,那就是说比韩德尔②的灵魂还要伟大,贝多芬自己就会责怪我;而且谁又能自许为灵魂比巴赫③的还伟大呢?但是说贝多芬的灵魂是最奔腾澎湃的那可没有一点问题。他的狂风怒涛一般的力量他自己能很容易控制住,可是常常并不愿去控制,这个和他狂呼大笑的滑稽诙谐之处是在别的作曲家作品里都找不到的。毛头小伙子们现在一提起切分音④就好像是一种使音乐节奏成为最强而有力的新方法;但是在听过贝多芬的第三里昂诺拉前奏曲之后,最狂热的爵士乐听起来也像“少女的祈祷”那样温和了,可以肯定地说,我听过的任何黑人的集体狂欢,都不会像贝多芬的第七交响乐最后的乐章那样可以引起最黑最黑的舞蹈家拼了命地跳下去,也没有另外哪一个作曲家可以先以他的乐曲的阴柔之美使得听众完全溶化在缠绵悱恻的境界里,而后突然以铜号的猛烈声音吹向他们,带着嘲讽似地使他们觉得自己是真傻。除了贝多芬之外谁也管不住贝多芬;而疯劲上来之后,他总有意不去管住自己,于是也就成为管不住的了。


2012年12月28日 星期五

城牆上的光





是哪一夜的夜晚被藥物侵蝕後的身體是沉重的唯有眼珠還自如地隨著記憶運轉著依稀 眼簾突然出現幾道即逝的閃光降落於寂靜的暗夜它像個小心翼翼的刺客伺機埋伏在四面環牆的宅院裡,層層的劍影馳聘在一片像柳絮般的雪花裡,刀光簌簌劃破於純白百摺廉上,然後嘩然一聲轟隆巨響刺客早已翻個觔斗騰空飛去不見蹤影 

醒來眼簾依舊是熟習的壁畫擺飾白色簾子無聲無影依舊在左前方搖曳,簾子後一望仍舊是四面環牆的景色冷杉在風中冷瑟搖曳但冷調的窗沿帶來一片光暈,白色孤寂的印象不再寂寞 ,它的刺黃映照在倚在矮牆上的樹籬籐蔓,融雪後的上午只剩下零度低溫我多麼希望自己就像那株生命力強盛的枝籐般 張開雙手讓微暖的朝陽穿透身體讓它代謝我虛弱的血溫 讓蠟黃的臉龐重回光澤

隔著布幕的想像,我只能靜觀那道倒映在白牆上的光影,它依舊是老樣子,在正午十分散發迷人的光暈, 草皮屋簷總有它到訪的倩影,從低矮圍籬攀爬至頂端的枝幹,直到筋疲力竭消失於屋簷,當隔日的晨曦降臨,它依舊形影不離在白牆身上妝點些色彩。就這樣的日子下那道影子也靜悄悄地陪伴著我將近三百個日子的光影裡



2012年12月18日 星期二

融合法式歌劇的悲劇史詩-特洛伊人(Les Troyens)




自聽完了義大利正統歌劇威爾第(Verdi)後,於是口味轉向另一位不同於威爾第/普契尼義式風格擁有交響詩人之稱的白遼士(Berlioz)的歌劇作品裡白遼士是法國人,因此音樂裡常帶著法式元素,雖然當時法國風靡的劇作家是古諾,羅西尼, 但其作品卻能深諳管弦樂的音色和配器變化,譜寫出色澤亮麗、豐沛意涵的樂曲, 在情感方面的傳達如史詩一樣戲劇張力,因此也影響了同輩的音樂家,像是匈牙狂想曲的李斯特(Liszt) 或是德國的華格納(Wagner)

白遼士除了一心一意想成為作曲家外,他也非常喜愛文學,他閱讀的作品從莎士比亞,歌德Goethe)到積極派浪漫主義詩人拜倫Byron)。所以他從文學得到的靈感很自然而然地融入其作品裡,尤其編了一系列含有法士色彩的交響曲真是浪漫樂派時期最獨一無二之人物了! 包含管弦樂序曲《李爾王》,戲劇交響曲《羅密歐與朱麗葉》,喜歌劇《比阿特麗絲和本尼迪克》取材於莎士比亞的劇作,戲劇《浮士德的天譴》的靈感來自歌德,管弦樂序曲《海盜》,中提琴和樂隊作品《哈羅爾德在義大利》取材於拜倫 的作品,歌劇《特洛伊人》根據維吉爾的史詩《埃涅阿斯紀》親撰的五幕歌劇等等。而重視文學題材融入音樂的風潮也影響了後面的音樂家,比方德國的舒曼(Schumann) , 還有匈牙利的李斯特(Liszt )


2012年12月14日 星期五

剪影


我們曾遭遇閃電無情的襲擊

我們曾迷失在淒涼的叢林

我在曾被迫停止在廣場偏偏起舞

今晚 我們的旋轉依舊在白霭霭的山丘

在郁郁葱葱裡圍繞最明亮的燭火

那深沈的氣息暖和了冰霜木然的身體裡

我的噫語直往你那道灰黯的心弦

你早已化成琴弦在我說了一道夜曲

身體卷曲的倒影重重疊疊

覆蓋於朦朧的餘光裡

我們可能再次被襲捲至冰冷大海

但反觀這一切

似乎比清除封存的憂傷更容易消弭

                                               



2012年12月12日 星期三

木心哲思

木心(左) 叔本華(右)


木心說了幾句話直往心頭里震,華人讀物我不甚專精,但能與西方思想大師臭味相投的,能專研西方思想哲學,又讀懂音樂藝術價值的華人作家我實在想不出來(您可能知悉甚多)..或許在漢彌爾敦獨自管井窺天毫不自知.... 

我對木心的第一印象從上海流浪至曼哈頓,前腳在美麗的布拉格,思緒卻飄向希臘和羅馬,三不五時脫口暢談西賽羅是個真實的精神世界漂泊者---東方版的米蘭昆德拉

對他的第二印象,是他對東西方音樂上的見解
他說:  東方與西方最大的分異顯在音樂上: 東方的音樂愈聽人愈小,世界愈小。西方的音樂愈聽人愈大,世界愈大。東方人以西方音樂來作東方之曲,聽起來人還是小世界還是小西方人以東方音樂來作西方之曲,聽起來人還是大世界還是大-----再說下去,就太滑稽
                                                                                                               取自木心作品集"即興判斷"


2012年12月11日 星期二

紐約大學



一個記憶隨著時間,隨著日程,在求學時期有時像感覺不到的空氣伴隨在你身邊, 有時回過頭來將每個階段的努力拼湊下,瞿然發現, ㄧ個不是自己的母校,卻是如此填滿你求學的歲月。十六歲時,一聽到表姊辭去民視工作,立即前往紐約大學念書,紐約大學印象悄悄地留下了一個伏筆。

一個看似沒相關的學校卻似乎入侵到我在海外的生活裡, 第一位教授在這裡任教,我卻因更好的環境師資於是在市立大學就讀, 沒想到第二位指導我(親愛的漢伯特先生)被聘請到紐約大學擔任後就常常進入院所, 參加學院舉辦的大師班, 和助理教授切磋琴藝。偶而和友人一起來華盛頓廣場野餐吃飯, 以為這就是我忙碌又無聊的求學過程, 沒想到隔年拖友人之福進入醫學中心作免費醫療檢查,也偶而貪圖了一下偌大的圖書館念書, 那時是距今三年前的往事。


2012年12月6日 星期四

樂團兩件事



交響樂團的兩件事

1. 年少時,我依稀記得一批被人馬包圍,助理多達數位的亞洲指揮,眼神語氣無不威嚴,排演時以崇高嚴肅的口吻指使著音樂,指揮棒裡只強調專制精神,任台下學子無一不戰戰兢兢讀著樂曲,而音樂卻以一種媚惑的氣勢,如希臘諸神的魔法般地被巧妙轉移至對個人英雄主義的崇拜,於是所有人更服膺於指揮的權力,而這個地位更無形擴張至不是他的專有領域

而在這裡,剛拿到大學教職的羅賓先生是剛被徵選上脫穎而出的新任指揮家,一派溫文儒雅的樣貌更似布爾橋亞之首,手勢即如他的聲調,輕如絲綢般地柔軟,悠悠浪漫地隨著他的指法和詮釋演了30分鐘後,他即刻下台,並換作在小提琴席位,與其他樂手共譜下一首樂曲


2. 當五首曲子排演完後,和樂團副總監道別,而他也是協演一員,並匆忙整理琴蓋,前往studio會面藝術家取拿繪畫,我問他:這些畫是拿來作什麼用的?他回:即將要放在拍賣會上讓大家競標的。而這筆款項的進入造就每季都有四場音樂會的豐富,而使7年的樂團歷歷不衰,一個重視人文藝術的地方,在募集資金,在介入藝術市場行銷和呈現精緻音樂等方面上,都是環環相扣的





2012年12月4日 星期二

Say No To Media Monopoly









 紐約寒冷的十二月一號一天平凡的周末一處象徵藝術家搖滾客的精神自由的聖地來了一群身著端莊洋溢著純真笑容的年輕朋友他們不似前來朝聖的觀光客在他們的稚嫩的臉龐裡活潑又不失嚴肅 好奇又不失認真。他們手裡拿著的是朝聖專用的長鏡頭攝影器材身穿毛帽的年輕人帶著一面朱紅的國旗瀟灑地在背上揮舞即便在灰濛濛的被雲端遮蓋的天空裡佇立在四周被圖案裝飾的廢棄廣場內這群朋友們依舊是當天許多前來朝聖的觀光客們裡最顯目的焦點。


2012年12月3日 星期一

布拉姆斯綺想



一點都不冷的冬夜,我踏進黃燈彌蓋的教堂,視網膜遂進入一種舊有的情調,色彩的拼貼一如往常,盡頭永遠是鑲著的棕色管風琴,我於是躡腳行進至中提琴身後。聖保羅教堂是由左邊圓柱環繞至頂邊圓頂的是哥德式線條組成,而右邊聳然一柱不符常規的物體,是顆雪橇爺爺的七彩樹。

當弦樂開啟序奏散漫地遊盪巴洛克盛典,隔壁的眼鏡男是個熱情的年輕人,寒暄後原來是同門師弟,於是開啟雙雙兩兩的對唱,演繹由他主導,我配角陪襯,頓時,時光的縮影在樂團間接放送,青出於藍在流動的合奏更不斷上演,他的美麗琴音是指日可待的演奏家,眼前的新人永遠在大蘋果裡是伺機而動的明日之星,只要具備機運和信念...

最後,我們踏上布拉姆斯之綺夢樂園,綺夢裡我踩著薄冰,提姆拉著我滑向另個充滿濕滑的冰軌,短笛哥與我開始進行雙人冰上舞蹈, 而後在上坡匍匐前進,又在下坡加速交替進行,高擋低擋在手中游刃有餘,只要指揮不白你一眼,這個聖保羅教堂裡繼續在謎暗的灰夜裡歌頌19世紀經典情懷,與綺夢裡的舞者們進行最誠摯的告白。


                                           

Chelsea Symphony 12/7 Concert